工作服哪些难忘的日子
昨晚上,同事结婚,应邀赴宴,富丽堂皇的大酒店,偶遇一人,感觉很是眼熟,尤其嘴角那颗痣,我用眼睛再三招呼、示意--这是我遇到不敢确定的熟人的小花招,如果真是熟人,在我如此热烈注视之下,对方往往会恍然大悟,用此招,我已经重新认识了好多旧友。
可是这次有点徒劳,任我暗送秋萍,她只是巍然不动,还显得很无措,眼神里秒杀来的是有点温怒的神情,我只好借故开溜。
到了包间,我还是心有不甘,按耐不住,叫来了服务员,询问楼下那着一身墨绿色旗袍的中年妇人,可是这饭店的老板娘,服务员很肯定的说是。
看她那一身裁剪的得体着装,还有悠闲的神情,我判断还是很准确的。
我又问“她是不是姓李”
“对呀”服务员很诧异“你们是熟人吗”
“看着很像,但是我也不敢确定,她叫什么来着”我继续追问,
“叫李芳”看来是刚出道不久,女服务员很爽快的回答了我。
果然是她,同村的女孩,比我大不了几岁,我们曾经是菜友--一起走街穿巷卖菜的小伙伴。
只是她没有认出我,自然我也没能立马认出她。
在我的记忆中,她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姑娘,胡乱扎着一个马尾辫,一年四季身上都是那件泛了白的蓝色工作服--她的父亲是煤矿工人;而我留在她脑海里的印象:一定是脏兮兮一双塑料凉鞋,乱蓬蓬的一头短发,像极了村里野小子。
现在的我,挽着高高的发髻,一袭紫红色天鹅绒裙装,脖子上硕大的珍珠项链映衬着我微微发福的面孔--用老公的话说,像个阔太太似得;而她则画着得体的妆容,那曾经被太阳晒黑了面孔,轻轻的扑着一层淡淡的粉霜,远观、近看,哪里还有一丝曾经的模样,只有嘴角那颗明显的黑痣,还依稀让我感觉似曾相识。
此情此景,让往日里那些鲜活的记忆,犹如画卷一般,扑面而来。
80年代末,90年代初,我所在的苏北农村,除了种地几乎就没啥其他进项,一家人老老少少都穿着工作服,一年到头都指望着家里那几亩承包地,全家的口粮,人情往来的支出,还有老人的医药费、孩子的学费,碰上丰年还凑合,遇上干旱或湿涝的年景,往往入不敷出。
我们李村人,在方圆几里还算是比较头脑灵活的,家家户户利用门前房后,零零散散的土地,种植各式各样的蔬菜,冬天的黑油菜、春天的芹菜,夏天的西红柿、黄瓜、辣椒等等,全都是应季节蔬菜,收获了,捆成把,装成筐,用大架自行车载着,天蒙蒙亮出发,到四五十里外的老矿去出售。
早出晚归,哑喉咙破嗓子出去一天,那满满一两筐或是两大麻袋的东西,卖出去,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一叠零零碎碎的钞票。
一冬天或是一夏天分分角角的毛票积攒下来,就是农人们一年的额外收成,孩子的学费,儿子的彩礼,还有新房的砖瓦,都将在辛苦中有了回报。
村里卖菜的主力军,大多数是姑娘或小媳妇,她们身子骨娇弱,力气小,走街穿巷卖菜,相对于地里繁重的伙计还是蛮显轻松。
每到凌晨时分,大家呼朋引伴,互相招呼着,从家里推出昨晚上已经收拾妥当的自行车,不是满筐的番茄,就是大麻袋装的蔬菜,成百斤的重量,让娇小的她们,推起车来摇摇晃晃,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。
只要出了村口,上了村后那条宽敞的大马路,此时那些看似娇小的女孩,个个都成了“武林高手”,先是快速的猛蹬几下,借着车子飞速前进的惯性,身子猛然一跃,右腿一偏,掠过高高载物的后车座,稳稳当当的跨骑上了自行车,一行人说说笑笑,一路上飘洒下银铃般的笑声。
李庄女孩能干出了名,个个伶牙俐齿,思维敏捷,像个小辣椒,菜市场上,嬉笑怒骂,大胆泼辣,连那些偷奸耍滑的菜贩子,还有凶神恶煞般的市场上的地痞子都要畏惧三分。
记得一次,在五号井家属院,一个戴眼镜的男人,以回家拿钱为借口,随手牵走了我两捆小青菜,左等右等也不见了踪影,这可惹恼姑奶奶,十六岁的我手叉着腰,围着他住的家属楼整整骂了十几分钟,当然也忘不仔细描述一翻他那龌龊的长相。
我真的很生气,当然不是心疼那块儿八角的菜钱,主要是生气他欺骗了我的善良,更心疼的是自己和家人的一番辛苦:寒冬腊月,滴水成冻,这些小菜全都是父母从雪窟窿里扒出来,父母亲的一双手都生了严重的冻疮,而我更不用说,顶风冒雪,几十里地,过午了,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饭,他竟然人模狗样的骗走了我两捆菜。
对于他龌龊的行径,至今想起来,还恨得我牙根痒痒。
一转眼,十几年过去了,昔日李庄那些走街穿巷,沿街叫卖各式蔬菜的小姑娘,都像蒲公英一样,四下飞散开来,嫁做人妇,成为人母,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扎根发芽,繁衍生息。
有的如我一般移居到了小县城,有的或许远走高飞去了更远、更繁华的地方,有的或许还仍待在那些油菜花飘香的小村庄,田间地头的忙碌。
岁月的雕琢,时间的磨砺,悄悄改变了我们的容颜,也变化了我们的心境,让我们失去了少年的天真烂漫,风风火火,也让我们收获了成熟、睿智,还有很多很多,我不晓得,她们是否与我一样,对过去那些曾经经历的一切,还那么念念不忘、还那么依依不舍。
那些曾经走过的日子,早已经深刻进我的灵魂,在空虚和无聊的时候,我常常想,无论现在和将来,我会怎样,那曾经辛苦的忙碌,就是我曾拥有的一段别样的人生。